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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骨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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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关系，也不是林娜琏想要切断和凑崎之间的联系就能切断的。

今天是凑崎转学第一天，在林父的央求下带凑崎上学的任务也落到了林娜琏的头上。

真不想这样。

林娜琏早早吃了饭，站在玄关处等凑崎整理好书包，直截了当的将不耐烦写在脸上。

“你不要离我太近。”

两个人进到电梯间里，林娜琏转过头，镜子里反射出凑崎的脸，她本意是想躲开对方，可无奈这样也可以和凑崎对上视线。

凑崎没有回答，但应该是听懂了，出了电梯门后故意落了几步，和她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挺乖的，林娜琏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应该可以勉强相处下去。

林娜琏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凑崎也停了下来，她招招手，凑崎便走上前。

“这边过去就是学校，”她看着凑崎穿着跟自己同款式的制服，好像自己面前只是学妹而不是妹妹，“来的路你记得了吧？”

凑崎点头，林娜琏又继续说下去。

“那以后你自己来上学好了，”凑崎低眉顺眼的，让她有点不忍心说出太过分的话，“早上不要等我，晚上也不要等我。”

她顿了顿：“也不要跟别人说我是你姐姐。”

话一出口林娜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承认她们之间存在的血缘的联系，并说了出来，也是她第一次跟凑崎说这么多话。

凑崎抬起头，她们四目相对，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仁里闪过一点嘲讽，林娜琏眨眨眼，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凑崎这么乖啊，乖是个很老套的形容词，但她还是把这个词语一次又一次的套在凑崎身上，对方看起来就像没有攻击力的温和食草动物不是么？

“姐姐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凑崎露出一抹冷笑，像脱下了面具，原来她们都是凶狠的肉食动物，“我也不喜欢你，所以。”

凑崎捋了捋头发，甩下一句话后离开。

“也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姐姐。”

林娜琏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和她眼中的凑崎有着一样冷漠的神情，凑崎大步向前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们果然是姐妹，林娜琏想，不得不完完全全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使分别了十几年，可剥去不相像的躯壳，她们是同一种人。

5.

“娜琏姐姐，今天能不能替我巡一下高二年级？”俞定延求到林娜琏面前，双手合十，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这周风纪部门轮到我巡清校了，但是我抽中了今晚的演唱会门票......”

俞定延一般不麻烦林娜琏，身为同桌兼好友，林娜琏也只能成全对方的追星梦。

“好吧......”

林娜琏迎着夕阳走在高二年段的走廊上时，才想起来这层楼里有凑崎。

凑崎很守约，两个人更像是互不相熟的室友、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在一栋房子里交错着脚步进进出出，只有在父亲在场时才会特意制造出一丝融洽的气氛。

不过这么晚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她一边想一边往每一间教室里张望，看有没有还赖在学校不回家的学生，走到最后一间教室，林娜琏远远就看见有人坐在靠窗的课桌上。

“同学，要清校了。”

她礼貌性的敲敲门，那人回头，夕阳用橘色的光勾勒着对方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是凑崎。

“还不回家吗？”林娜琏又有点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呢，好像自己真的是那种关心她的姐姐一样。

凑崎从桌上下来，裙摆扬起一点弧度，如同日漫里的高中生——她的名字也确实很日漫女主角，她不慌不忙的收拾书包，在书页翻动的声音里回答林娜琏的问题。

“这不要回了吗？”

林娜琏在原地站着，她可不是在等凑崎回家，虽然看起来是这个样，但她只是在替俞定延完成检查清校的职责罢了。她干脆在教室里逛了起来，好搅散这尴尬的气氛，教室后排的布告栏上贴着打扫卫生用的值日表，她一眼扫过去却没发现凑崎的名字，按说凑崎是日本名字，夹在正儿八经的韩国人名里会很突兀，林娜琏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凑崎纱夏这个名字。

怎么回事？

少女的好奇心猫爪子似的挠着她，爱看热闹的想法人人都有，但绝不是因为想掺和进凑崎的生活里，林娜琏又盯了值日表一会儿，默默把到嘴边的问句咽了回去。

林娜琏和凑崎在楼梯口分开，凑崎往校门口走，她往楼上的学生处去交表格，林娜琏离开学校的时候远远看见凑崎的影子，夕阳把对方的影子拖的很长，一贯显得轻飘飘的女孩好像在被影子拖拽回地面上。

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看着对方的背影，她不愿接纳的妹妹在晚霞里过分纤弱又过分沉重，林娜琏对于这个奇怪的感受做不出任何解读。

凑崎在家门口站定，似乎是在等她。

林娜琏快步走过去，与此同时凑崎转动手中的钥匙。

门开了。

6.

不管林娜琏承认与否，她确实是在有意无意的在听同学说高二年级的事情时凑过去听一耳朵，俞定延的表妹恰好和凑崎一个班，姐妹两个感情好，时常围在林娜琏身边聊天。

听说自我介绍的时候凑崎一笔一划的把她的全名写在黑板上，全班望着四个复杂的字符目瞪口呆，由于念起来太过于复杂，因此便无论亲疏一律都直接叫sana。林娜琏想了想，是这样，只不过她不会叫凑崎sana，她们甚至很少正式的称呼彼此，大多时候都是“你”来“你”去的。

听说凑崎进了校啦啦队，林娜琏偏着头回忆，啊，怪不得最近回来的都很晚。如果是对方伪装出来的阳光少女的模样，大概是挺适合啦啦队的。

俞定延的表妹和俞定延挤在一张椅子上，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聊开，林娜琏突然很想问一下她：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不用做值日吗？

但她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们两个跟亲姐妹似的。”

俞定延的表妹笑嘻嘻的问她：“娜琏姐姐有妹妹吗？”

然后被她的表姐轻轻弹了一下脑门。

“姐姐是独生女啦。”

“那当娜琏姐姐的妹妹一定很幸福。”

然后又被她的表姐用力的弹了一下脑门。

“是在嫌弃我吗？”

表姐妹在她身边闹开了，林娜琏却想：当我的妹妹可不幸福。

结束这场打闹的是走进教室的老师，急匆匆的走到她桌前。

“你妹妹生病了。”老师说。

上一秒还是独生女的林娜琏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直到老师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她才回过神。

谁？凑崎？

林娜琏赶到楼下的时候凑崎正蜷缩在地上，像被甩在地上失去水分的鱼，连蹦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开嘴无力的汲取微薄的空气。

“你妹妹有先天性哮喘，你知道她的药都放在哪里吗？”

林娜琏茫然的摇头，她对凑崎一无所知，凑崎居然得了病，这是她从未关心过的事情。

救护车把凑崎载走，作为姐姐的林娜琏坐在担架边上，周围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像审判的利剑在她身上一刀刀划过，那些人大概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不称职的姐姐。

林娜琏很想反驳他们。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样的关系，她想，可反驳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把她的骨肉一起砸碎，林娜琏失去辩白的理由，血脉相连是她和凑崎永远的无法斩断的羁绊。

“当我的妹妹可不幸福。”

林娜琏小小声的说，声音被淹没在救护车刺耳的鸣笛中。